鹿角溪濕地秋天的俳句


 


 


 



 


「蘆花蕩口 候鳥棲息


 


聒躁小麻雀演說激昂」


 


近來看了格友唯美的俳句,心愛慕之,又恰巧前幾天在聯合報的「他們看台灣」專欄,由日本女作家新井一二三寫的「苦瓜和俳句」,更對文字的優美和意境的高遠而著迷,於是把很久以前曾讀過幾篇俳句的心情又再度勾引了出來。


俳句是由十七個音符組成,日文俳句因為翻譯的信、雅、達,往往不能用十七個中文字表達,但用中文寫俳句倒可以用十七個字表達,雖然不能像日文用音韻唱出來。


今日清晨在鹿角溪濕地路跑的時侯,遠遠看見小麻雀在成群候島中吱吱喳喳,想起了莊子的故事:


莊子逍遙遊中舉出了,大鵬鳥搏扶搖(旋風)而上九千里,一飛三個月,所以一怒而飛之前,必先積三月之糧,才能遠行。小麻雀在大鵬鳥前得意地講它飛行的了不起,吃一頓飯後,飛來飛去,腹猶果然(肚子還不餓),而且飛累了就在地上歇一會兒就好了,何必準備三個月的糧,還要飛到九千里那麼高去?


莊子對這寓言的評語是:「大知閑閑,小知閒閒。」閑閑:博學全知而安安穏穏地樣子;閒閒:細別瑣碎,處處班門弄斧,有點像英文:GossipGossip


有些人以為知道了一點東西就任何人再也趕不上他了,隨時隨地夸夸而談,無有邊際;做同事的,在他旁邊,永遠捏把冷汗,生怕別人以為我們也和他一樣:「以不知為知,夸夸而談。」外人,修養好的,就由著你去說,知道你說的不對也不更正你,免得做壞人,甚至雅量的拍拍手,廣結善緣,豈不是最好?修養差的,搖頭嘆息,不知所謂。但夸夸其言者,對方拍手,當然志得意滿,以為學問如他者亦不免覺得我言之有物;對方搖頭,更以為對方無從招架,被徹底征服;殊不知,人走之後,大家竊笑不已,不以為然者更搖頭直指其誤。而我們做同事者,如果同行,總是留下來,在最後大家尚未竊竊私語時,趕快做亡羊補牢的災後重建。


這就好像金庸小說「俠客行」中那位狂妄到失心瘋的雪山派掌門白自在,他要雪山派上上下下都稱他為:「古往今來,劍法第一,拳腳第一,內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傑、大俠士、大宗師。」有一個弟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在要他說的時候加上了白自在三個字,成了:「白自在說他是:古往今來,劍法第一,拳腳第一,內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傑、大俠士、大宗師。」結果被白自在當場重掌擊斃;不過後來他在笨手笨腳地男主角石中玉(狗雜碎)手下吃了虧,才在心中一樣一樣地把封號給去掉,到了桃花島看到了就連最低下的佣人老遠用輕功飛過來輕巧地接住快要掉地上的碗的功夫,又在心中把那「暗器第一」給除去了。


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大多有自我催眠傾向,催眠到一定程度,就會像白自在一樣,別人厭煩也看不出來;更有甚之的是,他可以催眠群體,像希特勒就是如此,讓不認識他本質的學者、人民都以為他真的是大豪傑、大宗師,從而支持他,直到後悔不及、不可挽救而不知如何收場是好。


大漢溪旁,慢跑者看著候鳥耐心的聽麻雀聒躁,內心迴響:「自己能不能也做隻候鳥,耐心聽麻雀說完它偉大的旅程和了不起的飛翔功夫?」


想起我最喜歡的少年宮本武藏書中的俳句:「小魚善泳,隨波逐流,誰知百尺下之心?」


人們只看見隨波逐流的小魚美妙的泳技,驚呼讚嘆不已;然而,百尺之下,不隨波逐流的深水之魚,他永遠是小魚所趕不上的。然而譁眾取寵本來就是我們社會的生態,群眾無知,只看見小魚善泳、麻雀閒閒,以為那就是真知灼見;百尺下之心,遂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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