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菜



高麗菜好像又叫包心菜,英文是cabbage,而我家老爸從大陸來到台灣後始終就弄不清這菜名,他總是用山東話叫這菜為大頭菜,我們從小就叫這是大頭菜,一直到了三十好幾了才弄明白大頭菜是另有其菜完全是長的二個樣。


 



 


父親不喜歡高麗菜咬其來硬梆梆的口感,還是喜歡咱們的大白菜,本省人喚它叫山東白。其實不光是山東人不習慣高麗菜,日據時代日本人為了要在台灣推廣大量種植高麗菜,就不為台灣人民所接受,因為大白菜可以滷、可以熬粉條(冬粉)、還可以和獅子頭煲一鍋紅燒或白肉獅子頭,高麗菜滷久了或煲久了會有苦味,所以一開始推廣不開。但是日本人為了行軍打仗,須要一種可以長時間保存的蔬菜,所以必須要在台灣大量種植以供應日本軍隊非常須要的蔬菜。所以當時請了高麗大力士到台灣來巡迴表演,並且說高麗人就是吃了這個菜,所以個個身強體壯,以說服台灣農民大量種高麗菜,後來台灣人就稱這個菜為高麗菜。


 



 


船員的伙食之中,高麗菜也是不可或缺的,通常開船出海後,最後剩下的葉菜類就是高麗菜了。大廚們為了保持久一點,每次要拿高麗菜的時候,都會每一顆從外剥幾片,不像我們從中一刀兩半,剥完後再用報紙包好放在大的菜庫間裡,所以高麗菜是愈吃愈小,但可以撐很久。


 


炒高麗菜嘛!大家都知道大火快炒三、二下就好了,菜脆而且吃起來有點菜的甜味(如果不放味素),可是父親就是不喜歡吃這樣的做法。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媽媽不在家,我下廚替妹妹們張羅吃的,就炒了一道高麗菜。因為我是第一次炒高麗菜,所以炒了很久,一直到高麗菜都軟了,而且還有點焦焦地了,結果歪打正著,父親吃了一口就直說,這樣炒真很好吃。原來以為父親只是為了鼓勵不大下廚的我才這麼說的,後來他每次要吃高麗菜都要媽媽叫我來炒,媽媽也樂的少件事,還有就是,兒子炒的,老子不太嫌,老婆炒的,這挑挑剔剔的就來了。


 


我上船之後就很少在家了,每年回家休假幾個月的時候,父親也會時常地買上一顆高麗菜讓我炒的焦軟,然後父子二人一塊兒喝酒吃飯,一盤高麗菜總是吃的乾乾淨淨。他總是說媽媽和大妹他們炒的硬硬地,值不得吃(山東話不好吃),但她們卻說老爸不會吃,高麗菜就是要大火炒的脆脆地,這樣營養也在,口感也好。問題是他不喜歡吃那樣的口味,但是他也不說,就不吃。


 


父親去世前一天,他自己在家裡做早飯,他炒了飯和一道高麗菜,結果那個下午他就進了醫院了。本來只是身體不舒服,住院第二天體檢,沒想到第二天清晨就因為心肌梗塞就這樣走了。當天早晨我已經全都亂了,一直到把父親的遺體送到殯儀館,回到家後,才發現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肚子有點餓了。這才在廚房看見父親沒吃完的炒飯和高麗菜,當時的我又痛哭不已,把飯盛在碗裡,眼淚一直流個不停的把那碗父親炒的飯給吃了。


 


最近高麗菜又便宜了,我在工作時都是一個人開伙,就買了半顆回去炒。在炒高麗菜的時候,又想起了父親最喜歡吃我炒的高麗菜,每次炒的焦焦地、軟軟地,他就配酒吃的很開心。子欲養而親不在,我又把高麗菜炒的焦焦地,這種炒法到現在也只有我一個人這麼吃法,在家裡要是這樣子炒,是沒人吃的,還好今天一個人開伙,就依著我隨意的炒。


 


菜炒好了,我特意的倒了一大杯高樑酒,喝著酒佐之以我獨家的炒大頭菜,吃飯喝酒的時候,感覺父親好像來到我的身邊陪著我一樣,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思念,真想和爸爸說:「爸爸!雖然您走了十七年了,可是我還是很想你,好想能夠再炒一盤這大頭菜給您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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