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過小年


 



 


咱們家 臘月二十三 可是個熱鬧日子,說熱鬧可不只是送灶王爺和灶王奶奶上天這回事,還要準備好盤纏託灶王爺的車隊回宮時順道捎給在天國的家人,讓他們回來過年時沿路有的花用。


二十三一早,天剛放亮,家裡的元寶(水餃)就熱騰騰地擺在灶王爺和灶王奶奶的像前,各式甜菓也都擺放在前,好讓老人家們吃飽了回天庭給咱們家打個好的年終考核;外婆總是在祭灶的時候把她那老掉牙的灶王奶奶如何周濟窮小子灶王爺的故事再三的講,講的我們都會背了,在外婆講的時候,我就先說一遍,外婆聽了,還是按她老人家的節奏再說個一回,中間夾雜著她用山東音模枋丫環發現凍在門口的灶王爺回來稟報灶王奶奶那一段主僕間的對話,宛如蒲松齡聊齋誌異中「口技」那麼地生動活潑;有時候,我甚至想,我之善於模枋各地口音,或許是受了外婆說故事的影响。


臘月二十三過小年在我們家自來就是如此,可是農民曆上又記著 臘月二十四 過小年,我問過了爸爸,為什麼我們是二十三?爸爸的回答就遠遠地追到明朝去了。我們家是在明朝洪武二年從江蘇東海縣螳螂村被強制遷徙到現今山東省落戶,落戶後第四世祖就取得了功名,十三世和十四世祖更進士及第,家中也掛起了千頃牌,縣令上任的時候都要先到咱們家來拜訪,過往官吏在經過我們家大門外廣場的閱台的時候,還必須要下馬經過,以示尊重;每每父親說到這兒,總是說:「咱們家裡呼奴喚婢的一大群,不是現在小門小戶人家能知道的陣仗。」是呀!父親小時候出門都還有揣著盒子炮(手槍)的小張跟著他,冬天起床更有小廝把大掛、小掛都先烘暖了再給他穿上;我很小的時候,家中大人罵小孩都還叫道:「你們這些小死廝!」大門大戶的餘韻在口語中仍依稀可見。這話題扯遠了,不就是,官戶人家送灶是 臘月二十三 ,一般百姓是 臘月二十四 ;我納悶的是,現今我們已是東門外種瓜布衣了,那咱家送灶、過小年倒底是二十三還是二十四呢?雖然有所疑,但我們還是二十三過小年、送灶王爺。


送灶王爺後,家中廚房的灶王圖像可就得準備換新的了,以前灶王爺圖像隨處都買的到,現在要找,還真不知道從哪兒找起,好在格友送了一套山東濰坊年畫刻版集,拿出來複製也就充充數了,只是這灶王圖像和現下大家看的都差不多,只落下了重要的交通工具,什麼交通工具呢?原來舊版的灶王爺圖像邊框外的最下緣另有圖案;這圖案中間是個小寶塔,兩側各有一匹白馬,馬上有騎士騎著馬向中間的寶塔奔馳。大多數的人不明究裡,以為那只是裝飾用,殊不知那是要請家裡祖先回家過年的交通工具,以致於近代畫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就省略了灶王圖下的二匹白馬。


山東人過年,我是指山東我們這一區的習俗,在 臘月卅 晚上燒金紙,到了清晨四點發紙馬;燒金紙是先送盤纏上天,發紙馬就是把灶王像下方的框邊剪下來的二匹馬和寶塔紙條火化,火化的目的就是派馬匹出發到天上去迎接祖先回家一起過年了。


每年大年三十晚上十二點除夕,父親帶著我們在巷子口燒金紙,燃香,口中還唸唸有詞的請祖先回來過年;到了清晨四點,開始放炮仗(鞭炮),表示祖先已經乘坐著我們發出的紙馬來到家中一起過新年了。


大年夜前,父親要我用紅紙做成的牌位,寫上祖父、祖母、三叔、四叔、大姑的名字,表示邀請他們一起來家過年;多年以後,我在家中立了佛桌,將他們幾位老人家的名字都寫在祖先牌位後面的記名板上,當然也寫上我最親愛的父親的名字,這樣,每天晨昏定省時,我都可以和他們對話,每當我有喜事或煩惱的事情的時候,他們也好像在我身邊陪伴著我似地。


大年初二送神,清晨供上了剛開鍋的水餃,換上了新茶,飯食後,我們就會撤供,將紅紙寫的牌位和金紙一起火化,表示已經送他們回天上去了。


這幾年,再也找不著那灶王圖下的馬匹了,所以也無從提供他們交通工具來了,或許應該燒個噴身機、跑車什麼的,這就會比那二匹白馬跑的更快了,不是嗎?


過小年送灶王上天,是一種期待有人上天說好話的伊始;大年夜發紙馬,又是一種期待先人一塊兒來過年的懇切心情,或許也是一種化現實不可能為另一種虛擬境界的實現。雖然明知一切都只是期望,但總也抱著或許真有其事的天真爛漫心情,一年一年認真的依著先人的古法做下去;也因此,送灶王爺上天時,心中無比開心;大年夜發紙馬後,等待著先人一起來過年,又認真的期待;到了初二送神的時候,心中也會生起莫明的依依不捨的心情;人世間,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呢?或許佛說的對:「即心即佛,是心是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一切是泡影嗎?還是一切眾生本來是佛?


或許,塵世間的一切皆如鏡花水月,我們置身其中,或許只要簡單做自己就好了!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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