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那麼二點(Only two points, but far behind!


 


大陸船員近來幾幾乎把以前台灣船員的工作機會都給取而代之了,其原因固然一方面因為大陸船員早期的價廉,另一方面,也因為台灣船員有一陣子上船意願有愈來愈低的趨勢,但最重要的,其實是,大陸船員的素質也愈來愈不錯了。因此,就連口口聲聲最愛台灣的台塑集團,它們的幾十艘大型散裝船,從新船下水開始,就全數用大陸船員,連一個工作機會都不願意留給台灣船員,真是呷台灣人夠夠的集團。


前一陣子,我帶領一艘超大型貨櫃船,它是屬於以前最愛台灣,而總部設在香港的某某航運公司。某某雖然以香港為基地,但是它的船員則二岸三地都有,算得上是中國人統一的縮影。船長是剛剛升上來的一位年輕大陸船長,年輕又升為大公司的船長,當然有他的實力,當然也蠻值得驕傲。


船舶進到防波堤內,船長很客氣的說要向我請教,於是我們慢慢聊一些船舶操縱的事。進入港口時,船長說:「其實,我們大陸的船長水準絕對不會輸給你們台灣船長,特別是年輕一代,理論基礎也很夠。」好傢伙,原來剛才的客套只是為了後面這些話在舖陳。我笑笑沒回應,等著瞧吧!


船已進入迴轉區,在這裡,要在狹小的600公尺迴轉圈中將350公尺長度的船在碼頭之間旋轉120度。這絕不是簡單的事,而且也偶而因為風或流水或船舶故障,造成船撞碼頭的意外事件,所以在這裡迴旋的時候,必須全神貫注,而通常每位船長都會或多或少的神經繃緊一下子,當然也有的船長非常地緊張。


要開始迴轉之前,毛頭小伙子船長又問了:「引水,除了依照經驗以外,您怎麼知道一定會轉的過去,而不會發生危險呢?」我知道他有點緊張,就指了指在駕駛台上方的迴轉速率表(Rate of Turn),就是一種顯示當下船舶每分鐘旋轉幾度的一個儀表,然後我就說:「船長,這個儀表知道嗎?」船長說:「知道。」我就說:「我們要把船轉120度,而我們依目前船速,又從表上的讀數知道了rate of turn,再加上track distant,就不難算出能不能安全轉過去了。」船長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說:「對!對!這個可以算得出來。」


接著我就問了:「那麼船長,儀表上的rate of turn是怎麼來的,又如果我們想知道rate of turn從零到最大須要多少時間,又要怎麼算呢?」船長看著我說:「這是儀表的讀數,不是嗎?」「對!是從儀表讀來」我接著問,「我是問,儀表是怎麼算出來的;還有,怎麼樣才能最快達到最快的旋迴速率?」


二、三分鐘後,大船安全轉過了120度,我看了看船長,知道他回答不出來了。於是我就說:「船長,你一定學過三角,如果角度用θ表示,再按照微分方程的簡單概念,那我們的答案就出來了。」看了看還沒弄明白的他,我又再說:「這麼說吧!θ上頭打一點和θ上頭打二點就是答案了。」


我知道他不懂,於是我就說:「θ上頭打一點,就是對角度做一次微分,也就是dθ/dt以單位時間對角度微分;而θ上頭再打一點,就是再微分一次。打一點是角速度,打二點是角加速度;角速度就是rate of turn,而角加速度就是角速度從零到最大速度期間的加速度。儀器根據這個數學算式,以微分晶片或微分類比器,計算微秒中轉動的微角度,很快的就可以算出角速度,然後以指針顯示出來給我們看。」船長如聽天書般地看著我,我微微一笑,然後說:「雖然你知道的東西不輸給我,但咱們好像就差這二點,是吧!」


其實操船學,用暴虎憑河的猛張飛方式,在試和誤(Try and Error)之中,也能慢慢磨出好工匠;要追根究底,那麼應用力學、流體力學要繁而簡之、要而不繁,那就是另一個層次了。每個人都是專家,但總要在知識的領域上因學而不足,操船沒有博士,博士也不保證一定安全操好船。西洋人把船稱為女性,總是稱Her,因之操船之時,也要和她好好相與,而好好相與最好的方式就是:B漢堡,英文說:Be Humble。


在學校學微分方程和高等微積分的時候花了很多時間才拿到九十分,應用力學和流體力學更是耗費青春的要命玩意兒,但沒想到,今天雕蟲小技在這兒用上了。雖然難免落人有大砲打蚊子,一點也不漢堡之譏,但咱們孟老夫子不是說了:「余豈好辯!余不得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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