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的時候,功課沒寫或者是沒有寫完不能按時交作業,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


 


不寫作業主要是不喜歡寫枯燥單調的功課,像一個字寫一行,或者抄課文,對我來說形同嚼蠟,太無趣了。要是數學或自然作功課,大多的時候,我都會好好寫完,但也不是每次都寫完。


 


功課不能如期寫完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有三個妹妹在家,尤其是三妹,當我四年級的時候,她只有二、三歲,每每回家和她玩上半天,再在日本式的房子家中翻來覆去的皮上好一回兒,就把這回家作業放在腦後了。


 


小學四年級的有一天,也是秋高氣爽的日子,在放學的時候,老師說:「今天沒有交作業的同學放學後留下來,把功課寫完再回家。」老師又要班長、副班長還有其他幾位功課好同學留下來,等我們寫完功課,經過他們檢查沒問題了,再一起回家。


 


我們的教室在山邊的二樓上,學校的廁所就蓋在山邊平地上,二樓並沒有廁所,所以上廁所一定要下樓到山邊的廁所。


 


平日裡上課上的煩的時候,我最喜歡偏過頭,愣愣地看著山,有時候會發現經過的畫眉鳥,有時候瞇著眼跟著蟬鳴聲找尋蟬停留的位置。雖然老師不允許我們上山去,但我常常在放學的時候,偷偷地從一樓廁所邊上山探險,慢慢地對山路就瞭如指掌,也常常偷偷地從山路上學或者從山路走回家。山上哪裡有小溪可以抓毛蟹,哪裡有養蠶的桑葉,都搞得一清二楚。


 


 


教室的一側是操場有一座溜滑梯,廁所在靠山邊的另一頭。




放學了,同學們都回家了,只留下五六個功課沒寫完的我們在教室裡繼續把沒寫完功課寫完,當然還有四、五個好同學留下來陪(監視)我們,還要檢查我們寫好的功課,才能讓我們回家。


 


於是我們幾個就留在教室寫那無趣的作業,秋風颯颯,窗外暮色已在山上林間漫開,我的眼睛又飄向窗外。作業欠了好幾天沒交,眼看眨巴眼的功夫是寫不完了,天又黑了,我還想著回家和妹妹玩耍哩!


 


又看了看另一邊窗外的操場,空無一人,只有溜滑梯空盪盪地,突然間我有了一個救命的好點子。


 


我和班長一干好同學說:「你們在這裡講話很吵,為什麼不去樓下玩溜滑梯呢?」我又接著說:「反正溜滑梯就在樓下樓梯出口,你們在那裡,我們一下樓你們就看見了,我們也跑不了。」班長和幾位小紅衛兵一想在教室內也不是個事,又覺得我講的有道理,於是乎就下到樓下去玩溜滑梯去了。


 



 


操場上的沉靜被他們在溜滑梯嬉戲的韾音打破,窗外不時傳出他們高興歡笑的聲音。這時候我和另外幾個留下來寫作業的同學說:「把書包整理好,從窗戶口丟到半山坡去。」同學們狐疑的看著我,我就問他們:「想現在就回家嗎?」他們都點點頭。我就說:「把書包先從窗口丟出去,丟到半山坡上,然後假裝要下樓去上廁所,等到了山邊,我帶你們從山路回家。」同學聽了都願意一試,只有一位女同學遲疑不決,我先把我的書包從窗口丟到半山坡上,再回頭看看她說:「等下我們都走了,妳一個人在教室嗎?」她有些怕明天老師會算帳,我就說:「等一下我們下樓就說是要上廁所,等溜走了,明天他們不會好意思承認被我們騙了,因為他們都一直以為他們比我們聰明,所以老師不會發現。」接著我從略有遲疑的她的手中把書包拿過來,替她把書包丟了出去。


 


 


一行人書包都在半山上了,講好了分二批下樓去廁所,等下在廁所邊集合。我先下樓,遇到了班長,就按計劃的說要去上廁所,而且還說書包還在教室,跑不了的。


 


全員集合之後,我們就到半山坡上找到了書包,大家把書包上的土拍掉了,背上書包就從山路回家了。


 


第二天,老師問班長:「昨天他們寫好功課了嗎?」班長小小聲回答:「寫好了。」我們幾個人放下了心中懸著的心,而且彼此互看一眼竊笑了起來。班長和好同學們則很久很久一段時間都不和我們說話,而且就算眼神交會,也很快閃開,看來真的很生氣。可是我不會那麼小家子氣,還是和他有說有笑,就算他不看我。


 


隨著年齡愈來愈大,人也變老了,每次看到溜滑梯就想起這段往事。那天操場上溜滑梯嬉戲的聲音依稀在耳邊響起,同時糢糢糊糊地想起了那些小小同學,這時候就算在最冷的冬天也倍感溫暖。


如果那一天我們規規矩矩地寫完了功課再回家,這回憶就沒有這麼美麗了,不是嗎?這樣算不算是美麗的錯誤呢?


我又想,這輩子還能見到這些同學們聚在一塊兒嗎?人生真的過的好快,半點不由人。秋風颯颯,蟲聲唧唧,好像也在陪著我一塊兒嘆息!(但聞蟲聲唧唧,如助余之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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