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服困境,最難的是克服自己的心。
~~我說的其實也是慢跑。
四月份和母親去冰天雪地的北海道玩了五天,這五天中,我每天早晨都晨跑一小時。在層雲峽的高海拔群山中的溫泉旅店投宿時,第二天早上五點,我也不例外的在大雪中繞著積雪的山路跑了一個多小時。在積滿雪的山路上,看著路邊二排下水道排水孔冒著熱氣,溫泉的熱氣把排水子鐡柵附近的雪都融化了,這景象加上群山大雪中一名孤獨的跑者,也有著些許接近禪的意味。
回到台灣的第二天,我就緊接著上班,我的工作每天都要爬高竄低的,所以四肢發逹乃成了必要性條件。不過這回要上班時才發現二條小腿成了鐵腿,二條小腿肚硬梆梆地,走路都很吃力,經過了熱敷、冷敷、推拿之後,稍稍鬆軟了一些,不過要不了多久就成了二個鐡塊。這我才想起來,是不是在層雲峽高山慢跑時拉傷了小腿,雖然我熱身了很久,事後也泡溫泉放鬆,不過我想可能真的太冷了,而我又只穿台灣夏天的運動服跑步,所以身體負荷不了,成了雙腿鐡拐了。二條鐵腿在上班時沒法休息,只好像鋼鐵人一樣的上班;下了班回家休息,找人推拿也只能鬆開一陣子,隔不多久就又硬了起來,就這樣硬了三個禮拜,當然也就沒有辦法慢跑了。
慢跑其實是一種枯燥無味的運動,最難的是一開始把自己推上跑道,還有更難的是筋疲力竭的時候,想要放棄的時候,要在心中自我鼓勵跑完全程。但是當你跑完全程的時候,那種在心境上和體力上,自我成功克服的喜悅感是無法形容的。慢跑不是要和誰去比賽,而是自我克服的運動,所以很多慢跑的書都以LSD來勉勵初跑者。什麼是LSD呢?就是長時間、慢慢跑、長距離,就是要以慢慢地長時間跑出長距離,其實就是耐力尤其是耐心的自我磨練。所以村上春樹引用希臘人在報章上的名句:「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痛苦是無法避免的;但是接受痛苦的磨練卻是由自己選擇的。在慢跑的當下,就決定要拉長時間,慢慢跑,最終可以加長慢跑距離。其實人生漫漫長路,又何嘗不是呢?
四月底小腿終於不再像是鐵棍般的感覺的時候,我又回到鹿角溪溼地開始慢跑,再度以 十公里 做為慢跑的距離,也以LSD做準則。在一開始的 一公里 處,小腿開始緊縮,然後也就不再嚴重了,就這樣撐完了 十公里 。在後面 五公里 的時候,我還可以把速度加了上來,所以最後以一小時十分鐘跑完全程,雖然比平時慢了一小時,但已經讓我很高興能再度開始跑長跑了。
五月廿七號早晨四點半,天還黑黝黝地,我穿好了運動裝備,束好腰帶和別在腰帶上的二個水壼,開始了廿公里長征。從板橋的城林橋開跑,到鶯歌的陶瓷博物館的南靖橋。一開始的速度是每七分鐘 一公里 ,中間加到每六分鐘 一公里 ,等爬完鶯歌好漢坡回頭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懷疑這回能不能跑完全程了。為了強迫自己能跑完全程,出門的時候,我只帶了一百塊錢,除了水之什麼都不帶,這樣才不會到了鶯歌想搭計程車回家。我想到了LSD,於是稍稍放慢腳步,速度放慢到每一公里七分半到八分鐘。這樣子撐了大約 二公里 ,我又可以加速了,加到和來時差不多的速度,一直到跑完全程。當然最後 三百公尺 還是像不時一樣,加速狂奔了一陣。
很多朋友都說,他們不敢慢跑是因為怕受傷。其實如果你是慢慢加長距離、慢慢加快速度,事前事後都做好熱身,幾乎都不會受傷,當然第二天乃至第三天肌肉的痠痛是必然的戰利品,可是也會隨著長時間的慢跑也漸漸不會那麼痠痛了。當然你不能一蹴即成,你得從二百、 五百公尺 慢慢往上加,一直加到十、廿公里,永遠不要跳躍式的增加長跑的距離,要讓身體慢慢適應,而且要警覺身體的忍受可能有其極限,不要越過了那個極限。
當我路跑到還剩最後 五公里 的時候,自己的耐力似乎已經到了盡頭了,但是我知道自己還能忍、還能慢慢跑,所以就在身體的默許下,一路撐回了城林橋。總計跑了 十五公里 ,時間是一小時45分,恰恰是每一公里七分鐘。這成績雖不滿意,但是從鐵腿後能再度跑完 十五公里 ,心中是非常高興的。
回想年輕時剛踏入社會,如排山倒海的壓力沖向自己,新到工作場所受到的質疑和背後瑣語。在家中十萬火急地須要我賺錢養家的當下,而自己又被明示、暗示隨時會被Fire掉,我仍在不友善的環境中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以上,夜晚又進修四個小時以上,睡覺時還帶著厚厚的說明書。壓力大到口腔全都潰爛了,老水手送了我一瓶雲南白藥,要我沾著棉花含在口中,當晚口腔痛到直飆眼淚,一夜沒睡著,可是這樣也好了。困境中的堅持,只有一個信念:咬著牙忍耐,相信自己一定做的到。就算流淚也要在沒有人的地方流下來,絕不讓人知道,人但有死而已,沒有什麼求爺爺、告奶奶的懦夫行徑。
說了半天的慢跑,好像我是慢跑逹人似地。其實我不是慢跑高手,甚至只不過是個菜腳,在慢跑道上也經常被人輕易追過;但我所有的是克服了自己的極限,一次又一次。有時候,跑完了之後,也會想起,在過往的人生路途中,所有的困境也在看似過不下去的情形下,一次又一次的咬著牙刻苦度過。
記不得是誰說的:「痛苦是人生最好的洗禮。」。那麼我也可以說:「Pain is inevitable , But the way to enjoy life is through our optional suffer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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